长期处于疾病损耗中的癌症晚期患者,多是气血两虚;而经手术、放疗、化疗之后的患者,更是虚弱,在中医里可归为虚劳一证。
在治疗癌症晚期患者时,当以补正气为主,在我以往的治疗中多用十全五仙散加减进行治疗,待患者正气有所恢复以后,才开始进行所谓的治癌。
今天介绍的这个方子可不是十全五仙散,它是一个经方,是治疗各种癌症放化疗和术后虚弱的通杀方,我也经常使用,下面就对此方进行详细解析。
这位患者是一位59岁男子,右胁痛3年,加重2个月。患者于一年前确诊为肝硬化、原发性肝癌(Ⅲ期),其后进行了化疗,前后共化疗3次,最后一次于今年1月8日出院。住院期间AFP及肝功能检测较正常参考值明显增高(具体数值不详),体重由92kg下降至71kg,瘦了足足42斤!
面诊时,我发现患者肤色暗黄少华,神情忧愁、紧张,精神不振,自述右胁痛,下肢沉重如灌铅,寐差,纳尚可,小便正常,大便稀溏;舌嫩胖大,脉弱无力,偶有结代。
中医诊断为虚劳,气血亏虚证,以补益气血治之,遂拟方薯蓣丸加减。
怀山药30g,人参10g,炒白术15g,茯苓15g,甘草10g,当归10g,白芍药10g,川芎6g,生地黄10g,肉桂6g,麦冬20g,阿胶10g(烊化),柴胡10g,防风10g,杏仁10g,桔梗10g,神曲10g,大豆黄卷10g,干姜10g,大枣5枚。每日1剂,水煎,分三次服。
二诊时,患者体重渐增,体力及精神好转,睡眠转好,大便成形,效不更方,守方续服。
患者服药三个月左右的时间,期间只是在此方的基础上稍做加减。同时配合水药定制了抗肝癌的丸药。
最近一次助理回访时,患者体力及精神明显好转,体重增至80多公斤,复查肿瘤指标及肝功能各项指标均恢复正常。
《金匮要略·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第六》第16条云:“虚劳诸不足,风气百疾,薯蓣丸主之”。
薯蓣丸方:薯蓣三十分,当归、桂枝、麯、干地黄、豆黄卷各十分,甘草二十八分,人参七分,芎窮、芍药、白术、麦门冬、杏仁各六分,柴胡、桔梗、茯苓各五分,阿胶七分,干姜三分,白蔹二分,防风六分,大枣百枚为膏,上二十一味,末之,炼蜜和丸,如弹子大,空腹酒服一丸,一百丸为剂。
因脾胃为后天之本,气血营卫生化之源,故重用薯蓣健脾为主,
人参、白术、茯苓、干姜、豆黄卷、大枣、甘草、麯益气调中,
既然病机为气血阴阳俱虚,扶正当然要从气血阴阳入手。由于脾胃为后天之本,气血营卫生化之源,故重用薯蓣健脾,使脾胃得以健运,则气血阴阳化生有源。以薯蓣(山药)为名方, 且用量为三十分,在方中独重。薯蓣,《神农本草经》言“气味甘平无毒,主伤中,补虚羸,除寒热邪气,补中益气,长肌肉,强阴”。强调其补中之效, 突出其强阴之功。
再用四君子汤来益气,补气之虚;用干姜、大枣甘温扶阳,且干姜、甘草相合又有“辛甘化阳”之意,共奏助阳以补阳虚之效。或谓,言及补阳,非附子功力最佳,为何补阳不用附子?方后云“一百丸为剂”,说明此方为长期服用,而附子大毒,若长期使用恐有中毒之弊;且阴阳俱虚,若用附子之辛热过燥,又恐过燥伤阴,故不用附子辛热温阳,而用干姜、大枣甘温扶阳。用四物汤养血和血,与大枣相合共治血虚;再用阿胶、麦冬滋阴,芍药合甘草又可“酸甘化阴”,如此则可补阴之虚。此十二味共呈补气血阴阳诸多不足之功,达到扶正目的。
原文云“风气百疾”,说明感邪的多样性,既有风邪又有可能有湿邪、寒邪、热邪等,要如何使用祛邪药物才可面面俱到地避免各类外邪的入侵呢?
仲景认为外邪入侵,首先易袭阳经,如能在阳经将外邪驱散,则邪将不至内侵。故仲景选用长于散太阳之邪的桂枝,擅于散阳明之邪的防风,擅长散少阳之邪的柴胡,共奏散三阳之邪之功,使外入之邪在三阳得以消散。
散太阳之邪功最佳莫过麻黄,为何不用麻黄反选桂枝呢?
一者麻黄辛温发散力偏强,本为正虚,若发散太强,则恐汗出太过让表卫更虚;
二者外感之邪既有寒邪也有可能有热邪,若外感热邪,用麻黄则稍嫌太燥,而桂枝虽然辛温,但温性较麻黄为弱,且再配合方中麦冬、干地黄等可制其燥性,即便感受热邪也可使用;
三者桂枝合方中芍药还可调和营卫,营卫和调,则外邪易散。此仲景用桂枝、防风、柴胡之妙也。
此外,脾与胃以膜相联,为表里关系,共司消磨水谷之职。若脾胃虚弱,则纳食无权,百药难施,故本方在调补脾胃阴阳气血的同时,尚酌加神曲一味,以复脾胃消磨之功。
由于脾喜燥而恶湿,主消化饮食,若脾胃气虚运化不利,则易生湿积食,故再配伍大豆黄卷化湿和中,合方中茯苓共奏消除湿邪之效,故本方在治疗上除了重视“澄源”(健脾以化湿) 之外,又体现了“洁流”(使湿去脾健) ,处处体现了以脏腑生理特性为治疗眼目的特色。
为何还要加桔梗、杏仁、白蔹?
用上述药物已可达到扶正祛邪的目的,与病机之正虚感邪已可对应起效,为何还要加桔梗、杏仁、白蔹呢?
其实,在上述药物扶正祛邪基础上,又再加入这三味药,正是体现了张仲景的高明之处。
《素问·六微旨大论》称:“出入废则神机化灭,升降息则气立孤危,故非出入,则无以生长壮老已;非升降,则无以生长化收藏。是以升降出入,无器不有。”气机正常,则脏腑无病;脏腑已病,往往影响气机的升降出入。
正虚感邪,治当扶正祛邪,但正虚邪侵还会导致气机的升降出入发生异常。
由于正虚邪侵,人体气机必然会发生升降出入的紊乱而加重病情,所以临床上常见一些正气虚的病人兼见腹胀、胁痛等假实症状,所谓“因虚致实”也。因此仲景在方中加入桔梗合柴胡之升,白蔹合杏仁之降,以恢复气机之升降出入,如此才可谓治疗正虚感邪的完整治法,才不会导致“虚不受补”的现象出现。
这种先考虑到正虚邪侵会导致气机升降出入发生异常,而加入调理气机之品的治法,正体现了仲景“上工治未病”的思想。如此组方之妙,后世叹为观止。
在临床应用时,可根据患者具体情况及正虚邪侵的侧重,灵活加减运用薯蓣丸。
如气虚为重,则四君子汤可加重剂量使用;如阳虚为主,则可加重干姜用量,减小麦冬、干地黄等用量,或再加上附子温振阳气;如血虚为重,则重用干地黄、芍药、当归、阿胶、大枣,还可根据气血互生的理论,加黄芪配方中人参益气生血;如以阴虚为主,则可重用麦冬、阿胶,轻用干姜或去干姜之燥。如久病入肾,导致肾虚,则可于方中加上杜仲、菟丝子平补肾气。
偏于风寒之邪,可重用桂枝,也可加荆芥、羌活等祛风散寒;偏于风热入侵,则轻用桂枝,加银花、菊花疏风清热;湿邪为患,则去阿胶之滋腻,加苡仁、苍术燥湿和中;感受燥邪,则可加重麦冬用量,并加芦根、玉竹以润燥生津等等。因此只要掌握了仲景组方之法度,则可于临床中活用经方,对提高临床疗效大有帮助。
来源:张胜兵中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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